38
關燈
小
中
大
38
幾人進了包廂依次落座，杜川坐在顧文禮左手邊，常意安坐在顧文禮右手邊。傅奕坐去了杜川旁邊，方遠自然是挨著傅奕坐。
這麽一來，就只有常意安和方遠身邊是空著的。
程婉露掃了眼座次，笑著坐到常意安身邊。
仝荔挨著程婉露，她跟方遠中間隔了一定距離。
酒菜上桌，幾人邊吃邊聊。
聊醫療、聊金融，從經濟民生聊到航天軍工，又聊起了敘利亞戰爭。
全程主要是杜川和方遠兩個人在說，顧文禮和傅奕都不是話多的人，只偶爾插幾句話。
程婉露和仝荔，兩人時不時地附和幾句，這會兒她倆正湊著頭在聊美妝珠寶等。
常意安低著頭默默吃飯，一句話沒說。
顧文禮不停地給她夾菜，碗都堆成了小山。
眼見他又要夾，常意安伸手擋：“別夾了，我吃不下了。”
杜川笑著把酒杯往桌上一放：“得，我們都不用吃了，冷冷的狗糧往臉上拍。”
顧文禮睨他一眼：“不吃就下桌。”
程婉露朝杜川努了努下巴，笑著說：“川哥，能吃到咱們顧班長的狗糧，是你的福氣。”
杜川面向傅奕指了指顧文禮，又指向程婉露：“看到沒，這就是現實版的韋爵爺。只要是個女的，都幫著他。別看你三叔權大勢大，說到女人緣，你三叔還真沒有我們顧醫生的女人緣好。”
程婉露佯裝生氣地拍了拍桌子：“哎哎，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，班長的女朋友在這坐著呢，別讓人誤會。”
杜川本身話就多，喝了點酒，說起閑話來更是無所顧忌。
他翹著腿，一副吊兒郎當的紈絝公子樣。
“意安妹子，我跟你說，可要把你家顧醫生看緊一點。你家顧醫生上學那會兒，簡直就是萬人迷。不說我們班，我們整個系，一半的女生都喜歡他，哪怕跟他擦身而過只看了他一眼，也能被他迷住。四年下來，別人托我轉交給他的情書，沒有一百也有八十。”
顧文禮一腳踹在他腿上：“不吃了就滾出去。”
杜川身體往後一仰，痞笑著靠在了傅奕身上。
傅奕一把推開他，往方遠身邊挪了挪。
常意安放下筷子，坐得乖乖巧巧：“我以前就是給他寫情書的人之一，寫了很多很多。”
杜川驚呼道：“我去，我還以為是他追的你。”
常意安看了眼顧文禮，笑著說：“顧醫生多高冷啊。”
杜川說：“你家顧醫生，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冷。當時我們那一屆的系花追了他四年，元旦晚會上為他唱情歌，在我們下課回宿舍的路上堵他，不知道從哪聽說他愛看古典舞，跑去學了半年多古典舞，就為了在學校舞會上跳給他看。”
“還有還有。”程婉露一臉興奮地接過話，“大二開學沒幾天，九月正熱，那天下了課，班長在小超市買了個草莓味的冰淇淋吃，被系花看到了，結果第二天，系花就買了兩箱草莓味的冰淇淋，請我們全班吃冰淇淋。”
杜川哈哈大笑，用力拍著桌子：“草，這事我到死都記得，那天老子一手拿一個粉嘟嘟的草莓味冰淇淋，走在青春洋溢的校園，要多騷包有多騷包。”他笑著看向顧文禮，“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，你一個大男人，怎麽會喜歡吃草莓味的冰淇淋，而且是只吃草莓味的，別的口味都不吃。”
程婉露兩眼放光，繼續說：“系花聽說班長喜歡沈從文的詩，用粉色信簽紙抄了好幾頁。”
方遠笑著接了句：“沒想到你們這些學醫的比中文系的還浪漫。”
杜川連連擺手：“NONONO！除了顧醫生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，可沒這個待遇收到情詩。”
程婉露說：“原本我們一開始都只是看熱鬧，後面卻由衷地佩服系花的毅力。當時我們寢室還在討論，猜班長會不會被打動。結果……”
杜川：“結果直到畢業，他都無動於衷。我們都以為他要麽是gay，要麽性無能。”
程婉露又說：“除了系花，還有……”
顧文禮打斷她的話：“吃飯吧，吃完換場子。”
恰在這時，常意安手機響了，她低頭一看，是她姨媽王秀打來的電話。
她摁了掛斷，沒一會兒，王秀又打了過來。
“我出去接個電話。”她跟顧文禮說。
顧文禮拉住她手：“要我陪嗎？”
常意安對他笑了笑：“我又不是三歲小孩，還會走丟不成？”
顧文禮松開手，叮囑道：“小心點。”
常意安站起身，從程婉露身後走過。
程婉露看到她的腿，張了下嘴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。
常意安走後，程婉露笑著說：“這要不是建國後不許成精，我都要懷疑班長是被山精野魅附了身。”
顧文禮扯了下唇，卻不說話。
常意安走出去後，並沒有接王秀的電話，也沒回過去。
她知道王秀打電話來的意思，可她不想理，她憑什麽要犧牲自己去成全他們一家人。
沒接電話，她也不想回包廂。
此刻她心裏堵得難受，滿腦子都是杜川和程婉露說的那些話，他們說顧文禮愛吃草莓味的冰淇淋，說顧文禮愛看古典舞，說顧文禮喜歡沈從文的詩。
別人或許不知道，她自己卻很清楚，這些都是因為她。
因為她小時候愛吃草莓味的冰淇淋，她每次給顧文禮買冰淇淋也都是草莓口味。因為她學過古典舞，答應了要跳給顧文禮看，可直到她出事也沒在他面前跳過。因為她給他寫情書，用的幾乎都是沈從文的詩。
聽著他們說那些話，她感動得想哭，可同時，也很難過。
因為那些都是過去式了，現在她沒了半條腿，再也沒跳過舞，她也不再愛吃草莓味的冰淇淋，也記不住沈從文的詩，一句都記不住了。
顧文禮愛的那個人，是她，也不是她。
從前的她，和現在的她，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。
面對這份炙熱卻陌生的感情，她不知道該怎麽回應。
手機叮了聲，顧文禮發來消息。
【需要我陪嗎？】
常意安給他回過去。
【不用，我去一趟衛生間。】
她剛進了衛生間隔間，程婉露和仝荔兩人前後腳進去。
“真分了？”程婉露問。
仝荔柔聲說：“嗯，都分了半年了。”
說著話，兩人各自進了隔間。
沒一會兒，程婉露從隔間出來，仝荔也上完出來。
“分了就分了，反正愛過談過，青春沒有遺憾，這就值了。不都說嘛，初戀是初戀，結婚是結婚，最後結婚肯定是要找個門當戶對的。項林雖然長得帥，但家裏條件不行，而他自己也沒什麽大能力，這樣的人，談談也就罷了，真結婚，有的你受。”
仝荔嗯了聲，說：“其實大學裏，我和他就已經有很多矛盾了。後來畢業了，矛盾更嚴重，他覺得我花錢大手大腳，我覺得他摳門，連吃飯都吃不到一塊。”
程婉露呸了聲，罵道：“他丫的有病吧。他自己沒能力，還好意思說你花錢大手大腳。仝老師把你當心肝寶貝一樣的寵大，到他那跟著吃野菜，還有臉埋怨你，幸好你們分了。”
仝荔說：“我爸一直反對我和他在一起。”
程婉露笑著打趣她：“仝老師希望你找個什麽樣的？有沒有讓你相親？”
仝荔搖頭：“我爸倒沒讓我相親，但他想讓我和……和顧文禮在一起。”
“什麽？”程婉露驚道，“仝老師想讓你和顧文禮在一起？”
仝荔點點頭：“嗯，我爸說顧文禮是個好男人，以後也會是個好丈夫。他希望我能和顧文禮在一起，最主要的是，我沒學醫，我爸想讓顧文禮接他的班。”
程婉露笑著問她：“那你呢，你什麽意思？”
仝荔說：“我跟他沒什麽交集，而且他都有女朋友了。”
程婉露意味不明地笑了下：“他這女朋友，像憑空出現的。”
“你是說假的？”仝荔說，“不會吧，他沒必要帶個假女朋友在我們面前做戲。”
程婉露撇了下嘴：“真假不清楚，反正感覺怪怪的。我跟他大學四年，從沒見他交過女朋友。後來他雖然去留學了，但杜川他們和他有聯系，也沒聽杜川說過他有女朋友。回國後，他一直在北城工作，你可見過他有女朋友，如果有，你爸也不會讓你和他在一起了，仝老師不可能讓你去做三兒。”
仝荔聽了點點頭：“你這麽一說，確實有點奇怪。不管怎麽說，人家現在有女朋友了，我回去就和我爸說，讓他別再撮合了。”
程婉露說：“那女孩，我看是個殘疾，不知道有什麽隱情。”
仝荔說：“別拿人家的缺陷說事。”
程婉露笑了聲：“我沒有歧視她的意思，就是跟你八卦一下嘛。”她又問，“你還記得咱們高中隔壁班的趙晴嗎？”
仝荔說：“記得，二班的班花。”
程婉露說：“高中那會兒，趙晴和我們班季然，兩個人愛得轟轟烈烈。”
仝荔：“哪有轟轟烈烈，你也太誇張了。”
程婉露嘿嘿笑了聲：“那就偷偷摸摸唄。兩人當時互相喜歡，卻不能在一起。高中畢業後，季然去了英國，兩人就分開了。去年同學聚會，你因為有事沒去，哎呀那叫一個精彩。季然喝醉了，抱著趙晴一頓猛親，一邊親一邊哭，當夜倆人就去了酒店。”
仝荔沒說話，程婉露接著說。
“前不久我聽說兩人分了，季然和南城蘇家的女兒訂了婚。”
仝荔嘆了口氣。
程婉露滔滔不絕地繼續說。
“大家私下裏都說，季然和趙晴曇花一現般的舊情覆燃，純粹是為了滿足年少時沒得到的遺憾。我覺得有道理。真正結婚，還是要看家世背景。趙晴那樣的家庭，從小父母離異，跟著爺爺奶奶生活，父母各自都有家庭，哪裏能比得上人家蘇氏千金。”
仝荔伸手在她額頭上點了下：“你呀，不去八卦記者真是可惜了。”
程婉露晃了晃頭：“你別說，當年要不是家裏逼著我學醫，我還真就去考北影了。”
仝荔手一伸：“鏡子在那，自己去照一照。”
程婉露摸著下巴：“做不了女明星，做經紀人也行，再不行做狗仔。”她又說，“說到長相，顧文禮女朋友長得倒是挺好看。真白啊，皮膚又白又嫩，眼睛水靈靈的，只可惜是個殘疾人。”
仝荔在她胳膊上拍了下：“別拿人家的缺陷說事。”
程婉露：“我又沒當著她的面說。哎你說，顧文禮是怎麽和她在一起的，誰追的誰？不會是那女的碰瓷賴上了顧文禮吧，哈哈哈……”
仝荔無語地翻了個白眼：“你是吃砒.霜長大的吧。”
程婉露甩了甩手：“開個玩笑，那麽認真幹嘛。”她說，“像顧文禮這種清冷孤傲的男人，我真的很難想象他主動去追女生。”
說到這，她攬住仝荔的肩。
“顧文禮和那個殘疾女孩，兩人不會長久。”
仝荔斜睨她：“你能不能盼著點別人好？”
程婉露聳了下肩：“不是我詛咒他們，身有缺陷的人一般都很敏感，也很自卑。盡管那女孩長得還不錯，可她畢竟不是正常人，跟這種人相處很累的。至於顧文禮，我和他大學四年，多少也了解一些，他家是農村山裏的，很窮，大一時，他媽就去世了。像顧文禮這樣的男人，需要一個活潑開朗的女人來溫暖他。”
仝荔沒說話，程婉露說個不停。
“你想想，一個清冷淡漠的男人和一個敏感多疑的女人在一起，兩個人能相處長久嗎？”
仝荔說：“你管人家長不長久，別八卦了，趕緊出去。”
程婉露笑著說：“你試試嘛，等他哪天分了，你就趁虛而入。他這種清冷的男人，你想等著他主動追你不太現實，但你只要稍微表露出那意思，他鐵定拜倒在你的包臀裙下。”
仝荔嗔怒道：“你別亂說，他不是那種人。”
程婉露挽住她胳膊晃了晃：“哎喲喲喲，這就維護上了。你不管他是哪種人，總之他是男人，一個正值青壯年的男人，還能沒有生理需求？再說了，面對你這樣的大美女，家世又好，神仙都要動心，何況他只是凡夫俗子。”
兩人說笑著走了出去。
直到聽不見程婉露的笑聲了，常意安才從隔間出來。
她走到盥洗室，在洗手臺前洗手，用力搓洗，手都搓紅了才關水龍頭。
手機又響了，顧文禮打過來的，她擦幹手，情緒平靜地接聽電話。
“我馬上出來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幾人進了包廂依次落座，杜川坐在顧文禮左手邊，常意安坐在顧文禮右手邊。傅奕坐去了杜川旁邊，方遠自然是挨著傅奕坐。
這麽一來，就只有常意安和方遠身邊是空著的。
程婉露掃了眼座次，笑著坐到常意安身邊。
仝荔挨著程婉露，她跟方遠中間隔了一定距離。
酒菜上桌，幾人邊吃邊聊。
聊醫療、聊金融，從經濟民生聊到航天軍工，又聊起了敘利亞戰爭。
全程主要是杜川和方遠兩個人在說，顧文禮和傅奕都不是話多的人，只偶爾插幾句話。
程婉露和仝荔，兩人時不時地附和幾句，這會兒她倆正湊著頭在聊美妝珠寶等。
常意安低著頭默默吃飯，一句話沒說。
顧文禮不停地給她夾菜，碗都堆成了小山。
眼見他又要夾，常意安伸手擋：“別夾了，我吃不下了。”
杜川笑著把酒杯往桌上一放：“得，我們都不用吃了，冷冷的狗糧往臉上拍。”
顧文禮睨他一眼：“不吃就下桌。”
程婉露朝杜川努了努下巴，笑著說：“川哥，能吃到咱們顧班長的狗糧，是你的福氣。”
杜川面向傅奕指了指顧文禮，又指向程婉露：“看到沒，這就是現實版的韋爵爺。只要是個女的，都幫著他。別看你三叔權大勢大，說到女人緣，你三叔還真沒有我們顧醫生的女人緣好。”
程婉露佯裝生氣地拍了拍桌子：“哎哎，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，班長的女朋友在這坐著呢，別讓人誤會。”
杜川本身話就多，喝了點酒，說起閑話來更是無所顧忌。
他翹著腿，一副吊兒郎當的紈絝公子樣。
“意安妹子，我跟你說，可要把你家顧醫生看緊一點。你家顧醫生上學那會兒，簡直就是萬人迷。不說我們班，我們整個系，一半的女生都喜歡他，哪怕跟他擦身而過只看了他一眼，也能被他迷住。四年下來，別人托我轉交給他的情書，沒有一百也有八十。”
顧文禮一腳踹在他腿上：“不吃了就滾出去。”
杜川身體往後一仰，痞笑著靠在了傅奕身上。
傅奕一把推開他，往方遠身邊挪了挪。
常意安放下筷子，坐得乖乖巧巧：“我以前就是給他寫情書的人之一，寫了很多很多。”
杜川驚呼道：“我去，我還以為是他追的你。”
常意安看了眼顧文禮，笑著說：“顧醫生多高冷啊。”
杜川說：“你家顧醫生，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冷。當時我們那一屆的系花追了他四年，元旦晚會上為他唱情歌，在我們下課回宿舍的路上堵他，不知道從哪聽說他愛看古典舞，跑去學了半年多古典舞，就為了在學校舞會上跳給他看。”
“還有還有。”程婉露一臉興奮地接過話，“大二開學沒幾天，九月正熱，那天下了課，班長在小超市買了個草莓味的冰淇淋吃，被系花看到了，結果第二天，系花就買了兩箱草莓味的冰淇淋，請我們全班吃冰淇淋。”
杜川哈哈大笑，用力拍著桌子：“草，這事我到死都記得，那天老子一手拿一個粉嘟嘟的草莓味冰淇淋，走在青春洋溢的校園，要多騷包有多騷包。”他笑著看向顧文禮，“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，你一個大男人，怎麽會喜歡吃草莓味的冰淇淋，而且是只吃草莓味的，別的口味都不吃。”
程婉露兩眼放光，繼續說：“系花聽說班長喜歡沈從文的詩，用粉色信簽紙抄了好幾頁。”
方遠笑著接了句：“沒想到你們這些學醫的比中文系的還浪漫。”
杜川連連擺手：“NONONO！除了顧醫生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，可沒這個待遇收到情詩。”
程婉露說：“原本我們一開始都只是看熱鬧，後面卻由衷地佩服系花的毅力。當時我們寢室還在討論，猜班長會不會被打動。結果……”
杜川：“結果直到畢業，他都無動於衷。我們都以為他要麽是gay，要麽性無能。”
程婉露又說：“除了系花，還有……”
顧文禮打斷她的話：“吃飯吧，吃完換場子。”
恰在這時，常意安手機響了，她低頭一看，是她姨媽王秀打來的電話。
她摁了掛斷，沒一會兒，王秀又打了過來。
“我出去接個電話。”她跟顧文禮說。
顧文禮拉住她手：“要我陪嗎？”
常意安對他笑了笑：“我又不是三歲小孩，還會走丟不成？”
顧文禮松開手，叮囑道：“小心點。”
常意安站起身，從程婉露身後走過。
程婉露看到她的腿，張了下嘴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。
常意安走後，程婉露笑著說：“這要不是建國後不許成精，我都要懷疑班長是被山精野魅附了身。”
顧文禮扯了下唇，卻不說話。
常意安走出去後，並沒有接王秀的電話，也沒回過去。
她知道王秀打電話來的意思，可她不想理，她憑什麽要犧牲自己去成全他們一家人。
沒接電話，她也不想回包廂。
此刻她心裏堵得難受，滿腦子都是杜川和程婉露說的那些話，他們說顧文禮愛吃草莓味的冰淇淋，說顧文禮愛看古典舞，說顧文禮喜歡沈從文的詩。
別人或許不知道，她自己卻很清楚，這些都是因為她。
因為她小時候愛吃草莓味的冰淇淋，她每次給顧文禮買冰淇淋也都是草莓口味。因為她學過古典舞，答應了要跳給顧文禮看，可直到她出事也沒在他面前跳過。因為她給他寫情書，用的幾乎都是沈從文的詩。
聽著他們說那些話，她感動得想哭，可同時，也很難過。
因為那些都是過去式了，現在她沒了半條腿，再也沒跳過舞，她也不再愛吃草莓味的冰淇淋，也記不住沈從文的詩，一句都記不住了。
顧文禮愛的那個人，是她，也不是她。
從前的她，和現在的她，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。
面對這份炙熱卻陌生的感情，她不知道該怎麽回應。
手機叮了聲，顧文禮發來消息。
【需要我陪嗎？】
常意安給他回過去。
【不用，我去一趟衛生間。】
她剛進了衛生間隔間，程婉露和仝荔兩人前後腳進去。
“真分了？”程婉露問。
仝荔柔聲說：“嗯，都分了半年了。”
說著話，兩人各自進了隔間。
沒一會兒，程婉露從隔間出來，仝荔也上完出來。
“分了就分了，反正愛過談過，青春沒有遺憾，這就值了。不都說嘛，初戀是初戀，結婚是結婚，最後結婚肯定是要找個門當戶對的。項林雖然長得帥，但家裏條件不行，而他自己也沒什麽大能力，這樣的人，談談也就罷了，真結婚，有的你受。”
仝荔嗯了聲，說：“其實大學裏，我和他就已經有很多矛盾了。後來畢業了，矛盾更嚴重，他覺得我花錢大手大腳，我覺得他摳門，連吃飯都吃不到一塊。”
程婉露呸了聲，罵道：“他丫的有病吧。他自己沒能力，還好意思說你花錢大手大腳。仝老師把你當心肝寶貝一樣的寵大，到他那跟著吃野菜，還有臉埋怨你，幸好你們分了。”
仝荔說：“我爸一直反對我和他在一起。”
程婉露笑著打趣她：“仝老師希望你找個什麽樣的？有沒有讓你相親？”
仝荔搖頭：“我爸倒沒讓我相親，但他想讓我和……和顧文禮在一起。”
“什麽？”程婉露驚道，“仝老師想讓你和顧文禮在一起？”
仝荔點點頭：“嗯，我爸說顧文禮是個好男人，以後也會是個好丈夫。他希望我能和顧文禮在一起，最主要的是，我沒學醫，我爸想讓顧文禮接他的班。”
程婉露笑著問她：“那你呢，你什麽意思？”
仝荔說：“我跟他沒什麽交集，而且他都有女朋友了。”
程婉露意味不明地笑了下：“他這女朋友，像憑空出現的。”
“你是說假的？”仝荔說，“不會吧，他沒必要帶個假女朋友在我們面前做戲。”
程婉露撇了下嘴：“真假不清楚，反正感覺怪怪的。我跟他大學四年，從沒見他交過女朋友。後來他雖然去留學了，但杜川他們和他有聯系，也沒聽杜川說過他有女朋友。回國後，他一直在北城工作，你可見過他有女朋友，如果有，你爸也不會讓你和他在一起了，仝老師不可能讓你去做三兒。”
仝荔聽了點點頭：“你這麽一說，確實有點奇怪。不管怎麽說，人家現在有女朋友了，我回去就和我爸說，讓他別再撮合了。”
程婉露說：“那女孩，我看是個殘疾，不知道有什麽隱情。”
仝荔說：“別拿人家的缺陷說事。”
程婉露笑了聲：“我沒有歧視她的意思，就是跟你八卦一下嘛。”她又問，“你還記得咱們高中隔壁班的趙晴嗎？”
仝荔說：“記得，二班的班花。”
程婉露說：“高中那會兒，趙晴和我們班季然，兩個人愛得轟轟烈烈。”
仝荔：“哪有轟轟烈烈，你也太誇張了。”
程婉露嘿嘿笑了聲：“那就偷偷摸摸唄。兩人當時互相喜歡，卻不能在一起。高中畢業後，季然去了英國，兩人就分開了。去年同學聚會，你因為有事沒去，哎呀那叫一個精彩。季然喝醉了，抱著趙晴一頓猛親，一邊親一邊哭，當夜倆人就去了酒店。”
仝荔沒說話，程婉露接著說。
“前不久我聽說兩人分了，季然和南城蘇家的女兒訂了婚。”
仝荔嘆了口氣。
程婉露滔滔不絕地繼續說。
“大家私下裏都說，季然和趙晴曇花一現般的舊情覆燃，純粹是為了滿足年少時沒得到的遺憾。我覺得有道理。真正結婚，還是要看家世背景。趙晴那樣的家庭，從小父母離異，跟著爺爺奶奶生活，父母各自都有家庭，哪裏能比得上人家蘇氏千金。”
仝荔伸手在她額頭上點了下：“你呀，不去八卦記者真是可惜了。”
程婉露晃了晃頭：“你別說，當年要不是家裏逼著我學醫，我還真就去考北影了。”
仝荔手一伸：“鏡子在那，自己去照一照。”
程婉露摸著下巴：“做不了女明星，做經紀人也行，再不行做狗仔。”她又說，“說到長相，顧文禮女朋友長得倒是挺好看。真白啊，皮膚又白又嫩，眼睛水靈靈的，只可惜是個殘疾人。”
仝荔在她胳膊上拍了下：“別拿人家的缺陷說事。”
程婉露：“我又沒當著她的面說。哎你說，顧文禮是怎麽和她在一起的，誰追的誰？不會是那女的碰瓷賴上了顧文禮吧，哈哈哈……”
仝荔無語地翻了個白眼：“你是吃砒.霜長大的吧。”
程婉露甩了甩手：“開個玩笑，那麽認真幹嘛。”她說，“像顧文禮這種清冷孤傲的男人，我真的很難想象他主動去追女生。”
說到這，她攬住仝荔的肩。
“顧文禮和那個殘疾女孩，兩人不會長久。”
仝荔斜睨她：“你能不能盼著點別人好？”
程婉露聳了下肩：“不是我詛咒他們，身有缺陷的人一般都很敏感，也很自卑。盡管那女孩長得還不錯，可她畢竟不是正常人，跟這種人相處很累的。至於顧文禮，我和他大學四年，多少也了解一些，他家是農村山裏的，很窮，大一時，他媽就去世了。像顧文禮這樣的男人，需要一個活潑開朗的女人來溫暖他。”
仝荔沒說話，程婉露說個不停。
“你想想，一個清冷淡漠的男人和一個敏感多疑的女人在一起，兩個人能相處長久嗎？”
仝荔說：“你管人家長不長久，別八卦了，趕緊出去。”
程婉露笑著說：“你試試嘛，等他哪天分了，你就趁虛而入。他這種清冷的男人，你想等著他主動追你不太現實，但你只要稍微表露出那意思，他鐵定拜倒在你的包臀裙下。”
仝荔嗔怒道：“你別亂說，他不是那種人。”
程婉露挽住她胳膊晃了晃：“哎喲喲喲，這就維護上了。你不管他是哪種人，總之他是男人，一個正值青壯年的男人，還能沒有生理需求？再說了，面對你這樣的大美女，家世又好，神仙都要動心，何況他只是凡夫俗子。”
兩人說笑著走了出去。
直到聽不見程婉露的笑聲了，常意安才從隔間出來。
她走到盥洗室，在洗手臺前洗手，用力搓洗，手都搓紅了才關水龍頭。
手機又響了，顧文禮打過來的，她擦幹手，情緒平靜地接聽電話。
“我馬上出來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